双腿瘫痪后,我的脾气变的暴怒无常。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群雁,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,把手里的东西抛向四周的墙壁。每当这个时候,母亲就悄悄的躲起来,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听着我的动静。当一切都恢复了自然,她又悄悄的进来,走到我的身边说:“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,我推你出去走走。”
“不,我不去!”我狠命的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:“我活着还有什么用。”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,忍住哭声说:“咱们娘儿俩在一块儿,要好好儿的活,好好儿的活。”
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母亲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,后来妹妹告诉我,她常常肝疼的整宿整宿翻来覆去的睡不了觉。
秋天到了,那天,我又独自坐在屋里,看着窗外的树叶唰唰啦啦的飘落着。
母亲进来了,走到我的身边说:“北海的菊花都开了,我推你去看看吧。”母亲那憔悴的脸上显出央求般的神色。
“什么时候?”
“你要是愿意,就明天?”
“好吧,就明天。”
她高兴的一会儿坐起,一会儿站起,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:“你还记得你小时侯我带你去北海吗?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,跑着跳着一脚踩扁一个,一……”她突然不说话了,对于“跑”、“跳”和“踩”这类的字眼儿,她比我还敏感。话还没有说完,她又悄悄的出去了。
她出去了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邻居小伙子们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,她正艰难的呼吸着,就像她一生艰难的生活。别人告诉我,在她昏迷前最后的一句话是:“我那个有病的儿子,和我那未成年的女儿……”
又是秋天,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菊花。黄色的花质朴,白色的花高洁,紫红色的花热烈而坚强。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的身影,我懂得了母亲没有说完的话,妹妹也懂。我们俩在一块儿要好好的活,好好儿的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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